当前位置： 父亲节 >> 节日活动 >> 她爆红仅需2年,却传奇年一个一生
跟俞菱逛马路
出品
每周六
原创
上海文艺路线课题组
策划
有多少上海女人会不记得张爱玲的金句？——生命是一袭华丽的袍，爬满了虱子。逃是本能。“在非洲，瞪羚每天早上醒来时，它知道自己必须跑的比最快的狮子还快，否则就会被吃掉。狮子每天早上醒来时，它知道自己必须追上跑得最慢的瞪羚，否则就会被饿死。不管你是狮子还是瞪羚，当太阳升起时，你最好开始跑。”而狮子跑是狩猎，瞪羚跑是逃——逃命、逃生、逃跑！张爱玲一生都在逃！年冬月，从家里逃出来。年6月，从婚姻中逃出来。年7月，你从上海逃出去。晚年，你在美国逃虱子，逃得无以复加，4年时间换了个居所。你因此成为——一个最会逃的上海女人！张爱玲的逃，是不认命，是对命运的反抗，反抗平庸，摆脱束搏，最终逃出平铺直叙的人生。张爱玲的逃，是对独立人格的向往，是对完美的个性或不完美的个性的包容。由此，隐身在一支笔后面的张爱玲挺身，变身一个个句读，或警句、或妙句、或佳句、或绝句、或名句，没有闲句。甚至活得比外曾祖父李鸿章还有名，比祖父张佩伦还有名，风头盖过大师林语堂！当逃无可逃的时候，年9月，你纵身逃进历史。从此世上再无张爱玲！从此世上只剩下张爱玲！我手里有你的书，口中有你的句子，书中的爱恨情仇，温暖我的爱恨情仇！这个世界因你来过，聚拢起庞大的一群，乃至一个磅礴的世界。有多少上海女人，就有多少张爱玲。你对平庸的厌倦，个性消磨的感叹，你的不合群，你的逃——我们都是百分之几的张爱玲！1逃家——今生今世你说的流传极广的金句：出名要趁早呀！来的太晚的话，快乐也不那么痛快。所谓立志要远大！张爱玲的志向是：中学毕业后到英国去读大学，把中国画的作风介绍到美国去。我要比林语堂还出风头，我要穿最别致的衣服，周游世界，在上海自己有房子，过一种干脆利落的生活。再回头看这个上海小姑娘，你的风头果真盖过了林语堂！上海至今没有你的一爿房子，但凡你居留过的地方，都在流传你的故事。你的逃家也是趁早的。张爱玲的生命第一逃，是这样的：因后妈怂恿，你被父亲暴打——就是父亲节里的那个亲父。“拍达拍达冲下楼来，拳足交加，无数次，耳朵也震聋了，把一只大花瓶向头上掷来。”这是惊世骇俗的，一个千金小姐，被屈辱地打。劈头盖脸打的人是全盘否定的。否定你的人来自家屋檐。你一辈子出逃都因为这种疼痛，以及这种重复的命！你回应的态度也是终身一致的——逃。终其一生，你的逃——是命，而你总能成功地逃——更是命！姑姑来看望你，也一并打伤。也好，人类的同情有了，命运共同体有了。这一打，打出了张爱玲一生的人生情节，或打出了一部中国现代文学史最迷人的几页！可现在你还被亲父老爷关着呢。快想想，怎么出逃！这是人生的第一次逃，张爱玲对逃这个字还毫无主见。你的主见来自文本。《三剑客》、《基度山恩仇记》一齐到脑子里来了，可是主角不是你啊。你竟然记得《九尾龟》里章秋谷的朋友有个恋人，用被单结成绳子，从窗户里缒了出来。后来又得了痢疾，在床上躺了半年，家里不请医生，让你自生自灭。张爱玲差点就死掉了。终于，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逃出“家”门，“出去了就回不来了”的家，你再也没有回去！“但是多么可亲的世界呵！我在街沿急急走着，每一脚踏在地上都是一个响亮的吻。而且我在距家不远的地方和一个黄包车夫讲起价钱来了——我真高兴我还没忘了怎样还价。真是发了疯呀！随时可以重新被抓进去。事过境迁，方才觉得那惊险中的滑稽。”得逃！逃不是个性，逃而保存了个性。逃要趁早，否则逃也不能逃了。诚如张爱玲所言，关几年之后，等放出来已经不是张爱玲！年，张爱玲逃离了显赫的家。这一年，离你爆得大名还需5年，离爱情出现还需6年，离你去国只剩下14年，离你去世57年！你的外曾祖父是李鸿章，祖父是晚清名臣张佩伦。你几乎就出生在厚重的中国历史教科书某一页。后来，你又自己将名字写进了厚薄不一的中国当代文学史，而这个史从此便富起来！人的第一次出逃非常重要。人一辈子，何以成为自己，何以成就自己，都与早年的挫折、磨难有关。你大可以将“逃”这个字改为“断奶”。断奶是一件痛苦的事情。做过婴儿的或做过母亲的都知道——人生的第一次绝望与失宠的打击。纵观我们的狭隘人生，有人一辈子长不大归根结蒂都因为没有断奶。张佩纶的孙女张爱玲死了，中国文学史里的张爱玲生下来了！后来，你将被后妈和亲父殴打、虐待、监禁、逃跑，写进文字《私语》，成为历史的呈堂证供，白纸黑字。这是你的父亲和你的后妈想不到的事情！2逃婚——民国女子张爱玲不会写这段历史。因为胡兰成写了，我还能找到第一手资料。我今夜速读胡兰成《今生今世》，今夜我手中可能捧着一本盗版的今生今世。胡兰成文字了得，这是很久之前就晓得的。余光中所言：“清嘉”而又“婉媚”。与张爱玲婚约上的理想，“愿使岁月静好，现世安稳”，出于他。他们的开场白发生于张爱玲回访美丽园。一坐五小时，两人走出弄堂口，胡兰成言：你的身材这样高，这怎么可以！只这一声，就将两人说得亲近了。爱情跟婚姻不一样。每个人的爱情都是大同小异——爱过，每个人的婚姻却小同大异——离还是不离。爱情突然出现，也突然结束。有些爱情的发生只不过多看了一眼。大部分的婚姻是不突然开始，不突然结束。爱情是隐世的，婚姻却如示众。爱情跟婚姻又惊人一致。过去，没有爱情的婚姻往往可以相守到底。今天，有爱情的婚姻也往往等不到结局。张爱玲爱不爱胡兰成？对于爱情，张爱玲也是第一回，就像第一回出逃，只有文本阅读。张爱玲选自己最好看的照片送给胡兰成，在照片背面刻上爱情名句：“当她见到他，她变得很低很低，低到尘埃里，但心是欢喜的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。”这样浓稠的爱情，都是高潮迭起，欲仙欲死的。张爱玲是坐船到温州的，也是坐船离开温州的。那时日本战败，胡兰成避祸在温州中学教书。离开时，张爱玲已经预见到感情只是萎谢了——来易来去难去。一年后，胡兰成收到张爱玲分手信：我已经不喜欢你了。……你不要来寻我，即或写信来，我亦是不看的了。张爱玲随信寄来30万，自己挣的稿费。这里面也有张爱玲对金钱的凛然态度，——生不带来，死不带走，够用就好。去世前，她的文稿版权一切财产均赠予香港好友宋淇、祁文美夫妇。分即明明白白地分，落笔就是宣判，这么一个上海女人。从此，他们就是各自的滚滚红尘了。直到胡兰成日本时期，友人转来一张明信片，上下款不署：手边如有《战争和亦不易》、《文明的传统》等书，能否暂借数月作参考？就凭着一介明信片和那笔迹辨认，这几乎是最后的人生招呼，这场凄美的爱情却早已打住。婚姻是一所大学，离一次婚，相当于大学毕业。再婚，相当于读研……但得良人相对。后来，你遇到了美国人赖雅。3逃命——天涯道路我们到了这一节。张爱玲到了这一劫。我怎么写这一节？去国怀乡，忧谗畏讥云云……我先为张爱玲取一个词吧。逃学？不对。去香港是完成年被战争打断的学业的名义。逃难？不对。年，十月革命胜利，白俄逃难。贵族们穿上了难民的外衣。年12月，14艘舰船满载难民抵上海。至年底，三千多白俄难民进入上海。年，他们在上海新乐路55号建起的东正教堂，至今尤在逃难。上海舟山路59号，建于年。二战期间，后来的美国财政部长布卢门撒尔曾逃难于此。后来布卢门撒尔多次深夜来访。我也不能说你是流亡者。木心先生不承认自己是流亡诗人：我只是散步散远了……以上意思都对，以上意思又都不对。我只好说你逃命了。好人、坏人，家兽、野兽，都会逃命。你曾从家里逃命。你曾从婚姻里逃命。年你从上海逃命。对于这次逃命，你是很有经验的。年，张爱玲向香港大学申请复学获得批准。该年7月张爱玲持港大证明，只身经深圳罗湖桥进入香港。张爱玲如若不逃呢？年你将成为傅雷先生，你会在上海江苏路寓所上吊或吃毒药。年你将成为老舍先生，你会自沉北京太平湖。年你将成为陈寅恪教授，居住的岭南大学小楼会被铺天盖地的大字报覆盖，高分贝喇叭整天架着正对大门口，你因恐惧而失禁。年你将成为木心先生，你会被关进石门二路地下积水的防空洞，4个月暗无天日，在桌面上弹钢琴，留下狱中手稿66页。然而，张爱玲不会有此幸运活到年。按你的履历或罪行，汉奸的老婆，历史反革命，狗特务，大毒草，封资修。哪一次运动都是最后一次的生死之交！张爱玲识相。这一逃，便逃成一个时代的终身逃犯。前几日，木心美术馆5周年读者见面会，有读者问，木心出国到底是幸还是不幸？陈丹青：他（木心先生）好几次说过，要是不出国，我的文学就是夹生饭。这是他说的，但我无法回答他出国是幸还是不幸，我只能说，我们生下来，幸还是不幸？这是万幸的事情，年张爱玲逃离了上海！4逃虱子——凤兮凤兮圣玛利亚女校把“非梧桐不栖，非醴不饮”的凤作为学校标志，但把张爱玲教坏了。据说晚年张爱玲，从年～年短短4年，就换了个“梧桐”。彼时，你这个上海大小姐没了华丽的袍，身边没有女佣，仅带三五随身物，频繁搬家，据说一直跟随你一种你不陌生的虫子——虱子。有人从《天才梦》的那一句名句找到谜一般的命运依据，你与小虫子的对抗，从上海就开始了。——“可是我一天不能克服这种咬啮性的小烦恼，生命是一袭华丽的袍，爬满了虱子。”不过，谁会喜欢一只小虫子咬啮，谁能忍受这样一种瘙痒？不论是跳蚤、虱子、还是其他什么虫子，或者皮肤病。年，张爱玲登上“克利夫兰总统号”离开香港，前往美国。在此见到老友炎樱，见到胡适先生。在麦克道威尔文艺营，遇到美国人赖雅。你一生都不过在寻找父爱。年，张爱玲经台湾出版人平鑫涛引荐，从台湾再次开始热起来，直至风靡台湾。这让我想起木心先生在大陆热之前，是80年代从台湾开始的，经诗人痖弦引荐，风靡的那阵台风。——“这是张爱玲、周作人的等级。”感谢平鑫涛先生，感谢痖弦老师！年，张爱玲终于搬进公寓。据说那时，独居的张爱玲，总是将电视机音量调到最大。是孤独用声音填满生命巨大的虚空，还是对喧嚣的贯彻始终的拒绝？你什么意思，我说不好。你长期独处，没有人说话，会丧失说话能力吗？会生疏母语吗？好吧，张爱玲要说的故事早已在常德公寓就说完了，跨越时空，通过正版、盗版书，跟上海人说话，现在不讲话也无妨。——张爱玲一辈子，找不到几个真正说话的人。年中秋前，张爱玲在太平洋彼岸，走了。这个上海女人再也不逃了。年，木心先生，在故乡召唤下，叶落归根，回到了浙江乌镇。5不解释——上海女人世界文坛有两种人的成就，让我敬畏不已：一种是不合群的人，一种是口吃的人。前者如张爱玲，后者如毛姆。他们都因为自己某种特质做了文学家，即因为不合群所以埋头书写通过写字的方式而与生命沟通而合了群，或因为口吃这样一种缺陷而口头表述不利索因此寻找、磨砺文字表达的利索，在文字里不再期期艾艾，在文本中成为最会讲话的人——严重口吃的毛姆被公认为全世界最会讲故事的人。还是先有文学家后有了这个特质？我知道，具有这种种特质的人，一出场是要喷薄的。张爱玲将横扫中国文坛年！年后也没有停下来的必要。与毛姆不一样的是，张爱玲，这个中国现代文坛读者最多的作家是一个孤独的人——最后十多年，深居简出，除了跟香港版权代理人也是多年好友宋琪夫妇通信，最后客死异乡，多日才被发现，以致至今没有人准确知道这个大作家过世日期，——而她是一个一出世即钟鸣鼎食、花团锦簇的上海女人！其实，张爱玲与毛姆，是同一种人，即不善于在人多的场合很好地说话。有的人善于说话而不善于写文章，有的人善于写文章而不善于说话，极少的人文章与口才均了得。世人多假借自带的嘴巴说话，总比用手说话（文字）便利，只有极少数的张爱玲，以文字说话而存世。胡兰成与张爱玲见面了。也是命里的安排。年11月，读《封锁》一文，胡兰成看得身体坐直了，自此，张爱玲这个名字引起胡兰成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