写给父亲

从小到大，和父亲之间很少交流，我经常写我的亲人，却没有出现父亲的身影。父亲节不知过了多少，却从来没想起给他过个节。就在几天前，我上班出门前对他的一句叮嘱，便从他看我的眼神里，读到了很多。那是一个憔悴又期待的眼神……其实，父亲是很帅气的。一双深邃的眼睛，棱角分明的轮廓，高挺的鼻梁，笑意时常挂在嘴角。童年的记忆中，几乎没有父亲的陪伴，父亲是干采购工作的，天南地北的跑。印象中，我只能记得他到家的那刻，却不记得他是何时出门的。因为，每次父亲出差回来，我只要一进家门，便能看到柜子上放着他给我买的好吃的。清楚地记得有一次，我放学回到家，他拿着一个圆盒子递给我，那是一个蓝色的铁盒，上面写着“奶油曲奇”，周围都是英文字母。打开盒子，一股香味扑鼻而来，刺激着我的嗅觉，那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味道。盒子下面铺着一层纸，纸上绕圈摆着像饼干一样的东西。父亲告诉我，这就是曲奇，奶油味的。那是在八十年代啊，光听到这个名称就已经很惊奇了，更不用说它的味道了。我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，仔细看了起来，只见那圆形的曲奇上，一道道均匀凸起的线条，使得整块饼干充满了生机，轻轻咬下去，香浓的奶味便溢满唇齿间。父亲看着我的表情，问我说：好吃吗？我当时光顾着享受美味了，使劲儿点点头。从惊艳我味蕾的奶油曲奇，到后来的果珍饮料、三鲜伊面、肉蓉面等等，再到过年家里各种好看又好吃的糖果，盼望父亲出差早点回家成了我童年最美好的期待，而当时那种来自吃到美食的欣喜，竟然占据了我几乎一半以上的记忆，以至于父亲当时的样子很零碎。到现在我都在想，童年是小吃货的我，满满都是关于美食的幸福回忆，却不知道父亲尝过没有……年9月，我到太原上学，是父亲送的我。那天一大早，父亲便带着我上路了。车上，我们都没有说几句话。一路颠簸，终于到了学校。报到的人真多啊！父亲让我在一棵大树下等着，他去排队。等了半个多小时，只见他满头大汗，一只手拿着脸盆，一只手夹着被褥，快步走过来叫我去宿舍。第一次外出求学的我，背着书包紧紧跟着父亲，进了公寓楼。挑选好床铺后，我一脸茫然。只见父亲把被褥拿到床上，先铺一层报纸，再铺褥子、床垫，铺一层扫一层。原来，父亲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。床铺整理好之后，他又去餐厅给我买回了餐票。因为要急着赶往返的班车，他连水都没顾上喝，临走的时候叮嘱我，一定要吃好，千万不敢上了火，还告诉我，过马路一定要走人行横道，看红绿灯……从来没觉得父亲话这么多。趴在窗户上看着父亲，他还不停地扭头让我回去，说窗户不安全。我扭头的瞬间，看到了父亲给我整理好的床铺，顿时泪目。粉色的格子床单，粉色的被罩，粉色的枕巾，没有一丝褶皱，边角都被细心地包进床单里，床头还放着我最爱的抱枕。到现在我都在想，从没参与过我生活起居的父亲，怎么能把床铺的那么整齐……从第一次送我上学，到后来他出差总会去学校看我，至今，他每次的嘱咐都成为我最珍贵的记忆。因为，在我学校毕业三年之后，一场大病让我自此再也没有听到过父亲一句完整的话语。父亲的病来得很突然，昏迷二十多天后，苏醒过来的他偏瘫了，也不会说话了。在父亲恢复期间，看着他拖着半个身子在院子里锻炼的背影，我总会流泪，曾经那么潇洒的父亲，被病痛折磨得像变了一个人。他的语言神经也受到了极大损伤。大病过后，父亲的性情大变，经常歇斯底里地和母亲闹腾，有时他甚至会大打出手。我不能忍受这些，因为毕竟是母亲一直在精心照料着他。有一次，因为母亲出门回来的晚些，他就发火了，我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，看着母亲一脸委屈，我的火气腾就上来了，冲着他大喊了几句，他仍然不依不饶。正在这个时候，我看见他表情有变化了，母亲说，一定是不舒服了。果然，拉肚子了。他一步一挪，去到床边，刚才发怒的那个父亲不见了，我的火气被他满眼的无助取代……忽然想起母亲曾经和我说过，在我没有记忆的婴儿时期，只要父亲出差回来，就会搂着我入睡，而且整晚都不翻身，到现在我都在想，那是一种怎样的坚持？再后来，父亲就成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。我们坐着聊天，他独自一人发呆；我们看电视，他睡觉。唯一能触动到他的便是对我的惦记。每次去看他，一进门，父亲总是哭，要知道，在患病前，我从没见过父亲掉泪。因为工作原因，每次的看望总是很短暂，这期间我总是和母亲聊得多一些，父亲几乎没话。但只要我和他说该走了，他会先是一愣，不清楚地问一句，这就走呢？然后，把母亲叫过来比划着让给我拿东西。有两次，临走的时候，从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二百块钱硬要给我，我不要，他就哭。母亲在一旁告诉我，这是亲戚来看他时给他的钱，他也舍不得给任何人，就给我留着。接过带着父亲体温的钱，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视线……到现在，父亲患病已经整整十五年了，这十五年，是我和父亲有更多陪伴的十五年，是母亲无私奉献的十五年，是我和弟弟成长的十五年。父亲节到了，我开始在过往的岁月中寻找属于我的父爱，才发现，原来，在我的美味曲奇里，在铺好的床铺上。在每次见到我的微妙表情里，父亲的爱一直都在……父亲节快乐记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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