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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节,我给父亲打了个电话
十多岁的时候,家里从平房搬到了楼房,我和外祖父母住在一起,父母回国时候才在。客厅坐着一个让所有小伙伴艳羡的43寸背投电视。
那天晚上父亲喝多了,全家人坐在一起聊天。我拿出一张纸,用遥控器拨着每一个频道,在纸上写“1-中央1”、“2-中央2”……三四十个齐齐写满,然后在每一个频道后面画上电视台的logo。这是一个我很得意的作品,叫做“频道表”。目的是,让姥姥和姥爷可以直接看着我画的精致的表,拨他们想看的频道。
父亲拿过来:“这个是什么?”我说,这个是频道表。
“这个有什么用?”我说,这个是频道表。
“在学校就是个窝囊废!画这玩意有什么用?”
全家人都没出声。
怎么就能和我是个窝囊废扯上关系呢?实在是莫名奇妙。而我看着那个表,logo画得那么好看、那么像,确实不太像一个小男孩喜欢做的事情。小男孩应该喜欢打架。
我们就吵起来了,他把那张纸撕了,我连哭带闹,开始解释:男生也没必要那么粗鲁啊。父子二人开始就“一个男人的daily”展开激烈辩驳,凭借我时值十岁的绝伦口才,他已经没有办法吵赢我了。
于是在我的头上,啪一下子打下去。
母亲那边护着我,“你动手干嘛啊?”我想当硬气地甩开母亲,回到我自己的房间里。翻抽屉。
抽屉里有一个钥匙环,是父亲出国带回来送给我的。钥匙环相当得沉,不愧是俄罗斯工业产品。钥匙环是激光烫的字“Casino”。我后来用诺亚舟查了一下,“Casino”是赌场的意思。关于赌博,我从他们的聊天中也得知一二:父亲在国外,似乎有这种恐怖的爱好。我翻抽屉,目的是证明,他的教育,根本就是没有原则的,就是不正确的。
我抓着钥匙环,冲出去,对着他们,大喊:“你看!你都教我些什么?!男人就该这样是吗?”
“上面是赌场!赌场啊!”
然后向地上一砸,地板啪嗒砸出了一个坑。不愧是俄罗斯工业产品。
按照辩论的说法,我就是转移了一个战场,从我窝囊不窝囊的战场转移到父亲的赌博问题,顺理成章地消弭了个人尊严危机,转而剑指自己的爹。
没办法,我们就是没法做一对正常的父子。误解与背弃冲击着这段人间最基本的血缘线。
而后一年,父母离异,我随母亲。
这并不影响我与父亲相见。说实话,由于离婚后父亲基本就不出国谋生,我与他相见的次数反而增多。一起去公园,去浴池,吃好吃的东西。物质上的“见识”,在这座不大的城市当中,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几乎全然满足。但是,我们总是不可避免地争吵,到最后,往往因为对母亲的攻讦与守护间,闹得不可开交。我到底是一个高尚的爱母之子还是愚蠢的母方走狗,是每次见面中最大的议题。关于他们种种过往我无可评判,而我最基本的认知是:请你们双方不要在我面前攻击对方。而这一认知无时无刻不被我的父亲挑战着。
初中在校外上外教课,外教学校的校长请我喝一瓶饮料。在上课前,他坐在葫芦藤下面,跟我说:“孩儿,你记住:父亲永远是对的。这句话你记住。”
这句话我记住了,因为还没有足够的证据验证这句话,所以,我还是要把这句话留下。
还是初中的时候,父亲领我出了第一次远门,在那个两个人的机票加起来有一万五的时候,我们去了海南。两个人愚蠢到,从机场出来,没有任何路线安排,一边呼吸着海岛的湿甜空气,一边被等在机场的当地商人,以一天元的价格领到他连电视都没有的住所,安睡后展开莽撞四方的旅行。
我们在森林公园坐滑索,索道抓拍留影里,我咧个嘴呲个牙,脚下二三十米“阿哥树”椰子与“阿妹树”槟榔无尽地铺开。而父亲的照片,戴个帽子,把脸上的疲态抽出一部分,变成笑容。
我问:“爸,你怎么不快乐呢?”我就那么一问。
“你说老爸能快乐吗?”他就那么一答。
我这个问题他事后总是提起,到现在也是。“当初在三亚你问老爸快乐吗?老爸怎么能快乐呢?”
为了那次旅行准备钱,他卖了房子。从我面对餐厅墙上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图,指着南边小岛说“我想去这里”,直到两个人手里攥着宝贵的机票,前后两天。直到卖了房子踏上飞机,前后一周。
所以在父亲的眼中,我始终扮演一个无情的罪人。在他眼中,我不关心他,不爱他,数典忘祖。
等我大一些,见面就更少了,他四处找工作,且单以能养活自己为主。他去全国各地找工作,但始终没有一个靠谱的能够扎根的地方。前两天兴冲冲地告诉我:“朋友给爸爸介绍一个工作,我去看看”,后两天就在我的追问下,说:“传销,这事儿,咱不能干!”他甚至能跑到广西北海这种如果他没去过我就永远记不住地城市。
高三,他给我打过来电话。我问:“爸,你在哪儿呢?”
“爸爸在打鱼。在印尼。”
我吓得完全不知道说什么。
那时候电视媒体总是报道南海这里出事儿了那里出事儿了,这个船沉了那个被劫了。我却完全联系不上他。他跟我说:“几个月才靠一次岸,船上没有任何信号。”
后来他平安回家,他跟我说,他在船上被一群人打过,然后用一根棒子回应了他们,从此树立了在船上的黑龙江威信。
靠联想,我完全想象不到,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。我的好朋友都表示:你爸有点不寻常。对啊,我也知道,这个“不寻常”就是“不正常”的美称。
在印度洋上打鱼的日子,按他的说法,是“要静一静,想一想。”他说:“要是死了,就死了吧。”这种生死观,说什么,我都无法理解,无法体悟。也许,如果我的人生路径和他一样波折壮阔,我可能早就下去喂鲨,换来一个灿烂聊以慰籍。
我尝试着稳定自己的心绪,对生育我的成年人,保持一种狰狞记忆的全新大爱。因此在高中复读一年期间,每一次电话聊天,都唤醒最积极的美丽心态,用儿子赤诚的爱,关怀他的生活角落。“最近怎么样了?”“最近怎么样啊?”“这两天如何啊?”
但是一见面,吵架似乎还是必须的。
大一结束的暑假,我和父亲、父亲的弟弟即我的老叔、父亲的妹妹的女儿即我的姐、和一个神秘女子在一起吃一顿饭。本来我和父亲说好,只有我们俩,不要其他人。到最后,“其他人”都加入这个局子里了。谈笑中间,慢慢生长出一丝不良气息,“其他人”纷纷对我的生活指指点点。
我的老叔说:“你看看你!每个月花这么多钱!我是你的老叔,我的衣服,这个,身上这个,是你大爷给我的,我这个鞋,是你大爷给我的。”是啊,他家的东西几乎百分之百有我爸、我大爷当初的接济。我不觉得这是一种朴素,我他妈觉得这就是贪婪,就是卖弄自己的无为。
我说:“老叔,我们在一起吃饭,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。”
“我就是想教育教育你!”
再加上几个人对母亲的种种责骂,让我无法压制。一连摔了5个酒瓶子。没摔在地上,全都捶在桌子上。于是就和这个老叔厮打起来。主要是我被扇脸,场面相当无序,非常的不和谐。
我父亲在一边,完全没管,只在后面跟着。我们从饭店里达到外面,他就一直跟到外面。最后看着我打车离去,并且接住了我最后一句话:“你们不行我以后养你们,但你们不行你们别都来怪我。”
真是种家庭兴味,我可能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、狗犊子。但是我接受不了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,还要借以苛责无关人士的恶劣行径,而已。
一周后,我在回北京的路上,父亲发来信息:“老叔原谅你了”
我说:“老叔真好”
就这样,我和父亲的关系,因为家谱的种种分岔被塑形着、管控着。直到现在,也没有一个像样的深度聊天,聊聊前程。
甚至在我向他出柜那天,他却跟我说了五个小时家庭史,这些我大可倒背如流的东西,完全和我的取向不沾边的内容。到最后,他回归了一下主题:“嗯,老爸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,没什么不好的。你看人家冰岛女总理……”
现在,大概半个月会通一次30秒的话。最近的是今天。
我下午1点从床上爬起来,给他拨过去“爸!父亲节快乐!”
“呦你这什么声音啊?”
“我刚睡醒。”
“哦,爸爸又找个工作,明天开始干。”
“嗯,祝一切顺利。”
我是真心,祝你顺利。
是的,我对你的祝福,毫无用处,一向真心。
思达帕特
06/15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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