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父亲

父亲节，朋友圈多数都是关于父亲的祝福。我应该对父亲说些什么呢？父亲，我祝您节日快乐？我祝您健康长寿？这些话我不说父亲也能感受到。想来想去，干脆，还是写写父亲吧！

在别人看来，我的农民父亲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，平凡的不能再平凡。可在我眼里，父亲是那么的伟大，那么的了不起，身上有写不完的故事。

父亲今年七十了（虚岁）。父亲出生在新中国成立的前一年。父亲兄弟姐妹六个，他排行老大。因为当时家里姊妹多，生活条件又差，再加上他的爷爷奶奶喜欢他，所以他多数时间跟着他的奶奶爷爷生活。据我老奶奶（曾祖母）说，我爷爷脾气大，有一次我父亲积了一点肥，全部都上到老爷爷（曾祖父）地里了，当时我爷爷非常恼火，把我父亲骂了一顿，所性父亲连人带地就都跟了老爷爷老奶奶了。

父亲文化水平不高，只有高小文化，但在村里已经算是文化人了。特别是父亲写的一手好字，不论钢笔字毛笔字，都让我和哥哥从小崇拜至今而且都没有超越。在我小的时候，每到过年家里就挤了好多拿着红纸请父亲写对联的乡邻！村里红白喜事也都会请父亲去写礼帐，写对子（对联）。

在我幼小的时候，父亲曾当过几年小队会计。家里常有队干部一起算帐，讨论的话题也是83年如何如何，84年如何如何。那时我们家墙上两头钉个钉子，中间拉一根细细的铁丝，上面串了一些夹子，每个夹子上都夹着不同的帐单，都是生产队里的帐。这些帐单是绝对不允许我和哥哥动的。记的小时候我曾经因为偷取过上面的夹子还挨过父亲的收拾。

父亲当队干部，从来不沾公家一点儿便宜。那时候时常会有放电影的到村里来放电影，队上是要招待的。父亲就会从临村（我们村太小，一百多口人）小卖部买点花生、豆腐皮儿、鱼罐头和午餐肉罐头来招待电影放映员。每次我都会把午餐肉罐头的铁盒捡起来，用手指扣里面缝隙里残存的一星点儿午餐肉吃。有次不小心还把手割破了。现在每当我在超市看到午餐肉都会想到小时候，吃过几次也吃不出那时的味道。虽然是公家的事，母亲忙前忙后还搭上饭，父亲却没有想过用队上的钱多买一盒午餐肉给我吃。

父亲人实在，直，脾气大。在我小时候很少记得父亲给过我笑脸，唯一父亲对我好的印象，是他喝醉了酒要亲我，胡子扎的我脸疼，吓的我跑到奶奶家不敢回家。其余的多数记忆都是父亲收拾我了。

我有外面和小伙伴发生矛盾，父亲是从来不问对错的，抓住就是一顿打。父亲打我的时候我从来不跑。有一次父亲在街上打我，有个长辈爷爷说“憨孩子，你怎么不跑呀？”我当时没有说话，心里想：你哪知道呀？跑了打的更厉害。挨打并不可怕，怕的是父亲爱和我算帐。当时跑了他也就忘了，如果下一次再犯到他手里，他会给我算大半年的帐“你他娘的上一次……你他娘的还有一次……”反正是越算他越急，越急骂的越厉害。

父亲对我的骂是不留情面的。有时候在地里干活，骂起来半个村庄都能听到。“小二儿呢，我他娘今天非消灭了他不行！”“小二儿呢，今天我非他娘干掉他！”后来想想父亲骂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，可当时吓的几乎屁滚尿流！

父亲有些懒，至少和母亲比是这样的。秋天，别的人家已经种上小麦，我家的玉米杆还像哨兵一样立在田间，为此母亲常和父亲吵架！

有一年春节前，我和父亲到地里去梨地，回来时我本来牵着牛，牛拉着犁（犁倒着）往回走。我为了省事，让牛自己走，我跟在后头。到了家门口，牛亲家，往家里跑，我赶快把犁扶起来。牛进家直接往牛圈里跑。牛是进圈了，后面还拉着犁哪。“哗啦”，让犁把牛圈墙拉倒一个大豁口。过几天母亲就会唠叨一遍，埋怨父亲还不修，太拖沓。每当母亲唠叨时，父亲的两只眼睛便如同机关枪一样对着我狠狠的扫一遍。每当母亲唠叨时我就吓的不敢动，定定的站着等待父亲的“扫射”！

父亲对我特别“狠”，但父亲也特别爱我。他打我骂我可以，母亲打我也会护着我。有一年夏天，家家户户都在抢着收割小麦，母亲让我去割菜喂猪。我割了半篮子菜就跟着奶奶玩儿了起来。到了中午该回家了，一看菜全焉了，本来半篮了，最后看连篮子底都没盖上。没办法，再割也来不及了。只有背着回家了。刚在地里割麦子回家的母亲，也许又累又热，心情不好，一看我光玩儿不干活，气的一把掌一把掌的往我脸上扇，边扇边骂“让猪吃你去吧！让猪吃你去吧！”也许是母亲打了重要点儿，看不下去的父亲过来就和母亲打了起来。父亲母亲扭打在一起，双目失明的老奶奶摸在中间拉架。父母边打还又怕把双目失明老奶奶碰倒。我在旁边哭，哥哥在旁边叫。左邻右舍闻听也跑来劝架。当时的场景至今还像放电影一样时常在我脑海中闪现。

我虽然怕父亲，但又愿意跟着父亲。父亲去吃席（参加婚宴）我也跟着。父亲去赶集，我也会闹着跟父亲去。不论父亲去哪儿，只要我愿意跟着，基本上都会带着我的。跟父亲去赶集，我想买的东西，父亲基本上都会给我买，如果不能买，他也会哄我。

有一次过年跟父亲去聊城，我看到木制的刀枪剑戟，特别想买一把。父亲说“就他这东西？你等我回家给你做一个，比他这强多了。他这算啥？还到集上来卖！等着小儿来，回去我给你做个比他这个还漂亮哩。”可回到家，说啥父亲都不接这个碴儿。多年后我问父亲，父亲说，当时真的没有钱了！

父亲是个孝子，主要体现在对待他的爷爷奶奶身上。我爷爷是独子，年轻过继给别人，父亲是长孙，就算领了他爷爷这一枝！再加上父亲从小就跟着他爷爷奶奶，直到养老送终。

我没有见过老爷爷（曾祖父），只见过老奶奶（曾祖母）。老奶奶七十多岁得了青光眼病，父亲骑着自行车带着老奶奶四处求医，最后还是失明了。母亲和父亲结婚时父亲很穷，和双目失明的老奶奶两个人生活。当年农村不能洗澡，夏天晚上，父亲背着老奶奶到坑里（农村的池塘）去洗，洗完背着老奶奶回家。在我记事起，有时奶奶去串门儿，到吃饭时父亲去接老奶奶，嫌老奶奶走的慢，背起来就走。父亲脾气特别大，但在老奶奶跟前说话都是低声细语从来不敢大声。老奶奶跟着父亲一直到93年去世，活到九十二岁。

记得父亲说过，他在聊城拉沙子，有次回家天黑没有车，搭了个便车，中途司机吃饭给他两个包子，父亲用纸包起来放在怀里。司机问他为什么不吃，父亲说带给奶奶吃。司机特别感动，又硬塞给父亲几斤粮票。这位好心司机的善举，让父亲数年后还津津乐道。

父亲是个能人，不能说文武双全，至少也是不简单的人。有一次在亲戚家见别人做了一次果子（点心），回家购买了食材就做果子，不但好吃，春节后走亲戚还挡了事。

我们家里垒了个迎门墙，找了个专门画迎门墙的匠人画了迎客松。父亲看后就学会了。大舅家新房前后院新垒两面迎门墙都是父亲一手画的，虽然不算太漂亮，基本上也不比我们家请人画的逊色。

哥哥结婚修房盖屋，送彩礼办喜事，家里日子一下子紧张了许多。除了庄稼没有其它收入的父亲突然做起了“扎彩匠”的生意。什么金山银山，纸牛纸马，摇钱树聚宝盆……。没见父亲学过纸活，竟也把生意做了好些年。

父亲也倔强，倔强到不可理喻，为此和母亲哥哥没少发生矛盾。我当兵前老家政府发展苹果树，村村户户地里都栽苹果树。过了两年大家觉得不划算，全都刨了，可父亲坚决不刨。虽然后来苹果挂了果，但便宜的不能再便宜。父亲几乎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全在果园里。打药，施肥，嫁接……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苹果树上，偷着往里施肥投资，我当兵寄回家的钱多数都花在苹果树上了。夏天果园蚊子多，父亲照样睡在果园里，中午天气热，父亲待在里面不出来。有年我探亲回家，看到父亲又黑又瘦，我都不忍心。可是父亲就是离不开他的果园。三亩多地，种植苹果树十多年，基本上没挣上钱。后来费了好大劲才让父亲刨掉。父亲在这件事上的倔强和执着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。

父亲虽然聪明，但不够圆滑。不论是亲戚朋友跟前，从来都是有啥说啥，常常因为和别人观点不一样不顾忌别人感受说话得罪人。父亲爱坚持死理，只要认为自己认为是对的，不容易被别人说服。父亲好面子，自尊心极强。

母亲生病后，我把父母接到我身边。夏天楼下常常坐着几位邻居叔叔阿姨聊天。父亲感觉自己是个农民，又没有退休金，低人一等，不愿意和别人接近，觉得没有共同语言。父亲倒不如母亲，虽然母亲偏瘫行动不便，仍喜欢和别人套近乎。

有一次几个邻居叔叔阿姨聊天问母亲“你一个月多少钱退休金呀？”母亲充满自信的说“俺没有退休金，俺不靠退休金，俺靠儿子！”母亲的回答让楼下几位老人羡慕不已。特别是有一对退休干部老夫妻，虽然条件极好，但只有两个女儿，且女儿很少来。每当看到我用轮椅推着母亲在小区里散步都羡慕的说“唉！还是有儿子好呀！”

年10月21日，我和妻子结婚六年纪念日，母亲永远的离开了我们。那个时候我正在成立新疆相声巴扎，忙着筹备工作，排练节目，当时还在神华新疆公司艺术团上着班，而且周末还时常有婚礼，特别的忙。就在这个时候母亲走了。当母亲离去了，我才更加感觉父母的爱是更加珍贵，对父母的关爱是那么的重要。母亲走了，我把对母亲没有尽到的孝都给予父亲。

母亲刚走的时候，我怕父亲孤单，晚上我陪父亲睡觉。我和父亲会聊很多很多。我入睡快，我睡着了父亲还没有睡着。迷迷糊糊能感觉到父亲给我拉被子塞被角儿。父亲怕吵醒我，伸腿翻身都小心翼翼。仅管我不论走哪儿都带着父亲，生怕让父亲感觉到孤独，但没了母亲的父亲还是不习惯，母亲走后父亲在我这儿又住了一年强烈要求回了老家。

母亲过世三年，清明节我回家给母亲上坟。父亲听说我要回家特别高兴，天天等夜夜盼。

以前我每次回家，都是母亲我收拾好床铺。这次我回家，父亲已经给我准备好，可我一掀父亲床铺，床单下面竟然什么都没有。

父亲不好意思的说“你和莹莹结婚的被子在你嫂子那儿，我也没好意思去要，我想你在家住不几天，也就没买”。

我给父亲说，我回来就没有想着自己睡，咱们爷俩个一起睡不暖和吗？父亲顿时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，赶快又把给我铺好的被褥铺了回来。

父亲拉开冰箱让我看，说给我准备的枣糕（老家过年蒸的枣馒头），炸的丸子，留的肉。父亲眼神儿不好，花眼花的厉害。他给我留的东西，好多都在冰箱里发霉长了毛。当父亲知道后一直唉声叹气，总觉得对不住我似的。

自年，父亲在新疆生活了四年，然后回到山东聊城老家，后来每到冬天快来临时我都会给父亲订机票让他来新疆过冬，春天天气暖和再回老家。去年冬天因为儿子出生，丈母娘在这儿照顾妻子，我工作又忙，怕照顾不上父亲，就没有让他老人家过来。但少说六七天，多说十多天，我都会给父亲打电话东西南北聊上一通。父亲也知道我忙，虽然愿意和我多聊几句，但也怕影响我工作，电话里总是强调自己身体如何好，如何没有得过感冒，种的棉花长势多么多么的好，种的小麦别人的都风雨推倒了，自己的一点都没有倒……

现在有了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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